第一章 我恨不得掐死他(1/1)

他从七栋地室来，跨上那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。

我看看手表，和前几天一样，八十五分。我知这是他班的时间。跟踪他的一周中，我已经摸清楚了他的一切。他在小区业保安，上班时间是两班倒，早八到晚八，或是晚八到早八。每天上班，他是最先去地室的，通常会提前一刻钟，十多分钟后，其他保安才断断续续跑去。我在地室门，听到另一个男人声气喊集合的声音，那是他们开早会、分任务和接的时间。今天，他的班次是白班，上到晚上八，但是他每次都会在地室多待一刻钟才离开，今天也不例外。

自行车很破旧，车件似乎也老化松动了，行驶在平坦的人行上，哐啷响个不停。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行的款式，现在基本绝迹了，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车，或许是某个破烂堆里扒来的。

遇到一段上坡路，他双脚不停地踩着踏板，不一会儿，上衣就被汗打了，贴在背上。

我跟在他后面，始终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。车里冷气开得很足，我搭在方向盘上的手，很，也很冰凉。如果不是我前面这个人，我几乎以为现在是寒冷的早。妹妹今年年初去A市上学，那时寒料峭，她穿一件厚厚的羽绒服，整个人看起来圆的，帽上一圈白的绒簇拥着她的脸，可极了。上个月，她拖着大的行李箱回来了，整个人瘦了一圈，腰那里，却奇异地鼓起。她怀了。她不到二十岁，才上大二。

“嘟——”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响起，我抬，看到一辆车向我迎面驶过来，车灯刺得我睛差睁不开。我骂了一声，转动方向盘，那辆车很快从我旁边疾驰而去。我看向前方，路上空的，他不见了。

他不可能比我开车还快，我略一思忖，就掉回去。果然，在路边看到他。自行车停在一边，他的影被夜灯拉得的，从红砖地的边缘折断，跌来，落到我前面的泥路上，被我的车碾过。我行驶了七八米，踩刹车，把车停在路边。

他只顾和别人说话，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。我车，将隐藏一棵树后面。这里没有路灯，树的主又，足够我很好地掩藏自己。

我这才看清楚，和他说话的是个抱着婴儿的女人。

“现在才班？”女人说，一边拍拍怀里的婴儿。

“是的，刚接完。”

“也很辛苦嗬，一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。”

“其实也还好，不是连续上这么久。中午吃饭，可以休息一个小时，晚上吃饭，又可以休息半小时，算来，一天工作十个半小时，也不算很辛苦。要说辛苦，你一个人带孩才辛苦呢，一周七天，全天无休。”

女人笑了笑：“无论如何，十个半小时也很，要是上晚班的话大概会好吧，晚上时间过得快，很快就到班的时间了。”

他摇摇：“我还是喜上白班，公司有堂，可以包两餐，伙不错，还可以省不少钱……”

浪一阵阵往我上扑，我烦躁地燃一烟。红的火明明灭灭，越来越小，看它就要熄了，我狠狠一。那烟火似垂死挣扎般，簇拥着一起，熄灭的分很快又重新燃起了。我把它摁在树上，又用力在糙的树上转边圈，看它彻底暗去。

呵，这样一个人，拿两千块的工资，连吃饭都想着蹭公家饭去省钱的人，这个一无是的人。

我恨不得掐死他。

婴儿的哭声传过来，女人说：“天太了，我先回去，你累了一天，也早回去休息。”

“好的，那再见。”他朝女人挥挥手，又握住小婴儿的手摇了摇，然后跨上车。

见他离开，我扔掉手中熄灭的香烟，钻车里，继续跟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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