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i落布鲁斯（六十二）(1/1)

平淡的日日复一日，人人都忙忙碌碌，人人都来去匆匆。在你来我往，却是静默无声的天井里，布鲁斯街上的蓝调细弱而悠扬地回响着，叫人平静，也叫人忧伤。

这天傍晚，我在天井里见到了一向不见踪影的老董。他今天格外的调，摇晃脑地唱着陕北民歌，见到我时，甚至喜笑颜开地打上了招呼。

“小孟，班了？今天早啊？”老董说。

“董老师，你好。”我向他了，“今天看起来是有什幺喜事吧。”

“也算不上什幺喜事，就是婷婷毕业了，今天就回来了。”老董得意洋洋的说。婷婷是他女儿，多年以前老董跟老婆离婚以后就带着女儿来了国，从上初中到现在，大约也有十几年了。父女俩相依为命，女儿是老董的心肝，也是他的骄傲，如今终于从医学院里毕了业，难怪老董欣喜若狂。

“是吗？婷婷已经毕业了？日过得真快，你可算是熬了，今天晚上应该几个好菜，好好地庆祝一。”我说。

“那是当然的，要不你也到我屋里来闹闹，咱们吃喝，就当是给婷婷接风。”老董地说。
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我说。我跟老董的并不，但却不想在这时候浇他一盆凉。

我回屋里换了衣服，去到老董的公寓，他已经在桌上放好了碗碟，一共三副，看来今晚除了我并没有旁的客人。

老董正在厨房里菜，他手忙脚地招呼我坐，不一会的工夫就端上来他号称拿手的椒盐虾和其他的菜肴，七盘八碗，大多是冷盘。

一切准备停当却接到婷婷的电话，说是同学们约好去庆祝，今天就不回来了。老董显然很是失望，他尴尬地向我抱怨这孩不懂事，不回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，现在可叫他如何是好。

我识相地起告辞，他却把我住了，说是既然来了，就得吃上喝上，跟他聊聊天。我难却他的好意，只得再度坐了来。

“董老师，这段时间很少看见你。”我一面接过他递给我的酒杯，一面说。

“我回中国了。”老董说，“我母亲过世，我回去理后事了。”

“啊，真是对不起，提起了你的伤心事。”

“没什幺，我母亲已经快九十岁了，走的时候也没一痛苦，算是喜丧。”老董说。

“那现在一切都理好了吗？”我问。

“基本上都理好了，就是遗产的问题还没清楚。”老董说，“我母亲过世的时候把财产都留给我了，可我那几个兄弟妹不服气，天天跑来跟我闹。他们对我妈一个比一个差，二弟不要我妈，把她赶到三弟家，三弟又把她赶到四妹家，四妹嫌烦，索让她一个人去单过，我妈算是寒了心了，怎幺可能把财产留给他们？我跟你说，随便他们怎幺闹，我也不会给他们一个儿。”

老董义愤填膺，滔滔不绝地跟我诉说他的几个兄弟妹怎样不择手段地跟他争夺遗产。从争吵到上法，到兄弟反目绝。我很惊讶他会跟我说起家事，以我跟他的，这要算是典型的浅言了。老董并没有喝多少酒，何以毫无顾忌地将家丑暴在我前？清醒的时候我不明白，到我们都多喝了几杯，老董不胜酒力，趴在桌上的时候，我却有些明白了。

——他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，只是因为孤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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