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连环》十(1/1)

《九连环》十

她哥哥:桂珠男人作事的纺织厂、在金山又开了分厂,把他调得来修理机,以在天气转凉,伊写信促送厚衣裳和棉被来,说在上海买价钿还不。桂珠大肚,我与你嫂反正闲着,顺便来探望你.......顿了顿,原想说倒底十年没见了,又觉十年这两字很震撼人心,终是改了:到底好时间没见了。

英珍似乎没听见他后一句,只说:女婿会过日,是桂珠的福气。就怕在上海这个世界呆久了,染上吃喝嫖赌的坏病,有多少钱都不够糟践的。

她哥哥:女婿,是个本份的老实人。

英珍抿起嘴角,语调有一上翘的神气:老实人?老实人最容易学坏了,还犟,十驴都拉不回。

她轻轻的笑声,像刮胡用的刀片,薄薄的,看着就锋利,从一划而过,不觉痛,瞬间见血。

她哥哥皱起眉宇,大烟瘾有些犯了,抬手咙:你恨我们算罢,关女婿甚麽事儿,要这样咒他,桂珠可没对你不起。

英珍:哦!哥哥原来晓得我恨你们啊,晓得对我不起,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,就我一人记着呢。

她哥哥哼哧一声:你这是什么话!当年若不是你不检,会有后面那些事麽!没谁对不起你,是你自己对不起自己。

英珍气得浑打颤,她是没想到时至今日,那个推她火坑的亲哥哥,竟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的狡辩,毫无理亏的样

忽听廊上窸窣的脚步声,帘一掀,她嫂牵着桂珊,后跟着鸣凤一来,她嫂:瞧我这记,年糕包好还用系带捆牢,却忘记摆里,等勿趟再来带给姑。英珍咬着字:不用了,年糕我不喜吃。

她嫂依旧说:姑从前在家时,最喜喝年糕片汤,是上海的年糕塌塌没嚼劲,所以不好吃。

英珍没理她,朝鸣凤:你问过厨没有,带来这些个合计多少钱?拿钱给他们。

鸣凤还未答话,她哥哥一拍桌起了:我们走,真当我们叫讨饭来的。

她嫂连忙拉拢:走甚麽走,姑爷前才寒暄了两句话,老太太还没请安,娟也没见着,难得来一趟,岂能没个礼数就走呢,我们倒无谓,一走了之,不见心不烦,可这府里上会怎麽看姑,到底是门大的人家,好容易姑有个娘家的阿哥阿嫂来走动,还这麽没规矩。

英珍厌恶她,冷笑:你也别快刀切豆腐两面光,这府里上早当我娘家人死绝了,你们来才叫奇怪,富贵风光时也没见来,如今寒微贫贱倒找上了门。

她嫂被噎的没话说,她哥哥气得脸红脖:我说句话妹妹你别不听,要不是爹娘临终待,看你这些年在上海孤零零可怜的很,我才懒得来哩。说完一甩袖,牵起桂珊也不回往外走,她嫂支支吾吾:姑消消气....喛,桂珊.....几步跟在后面,鸣凤连忙追房送客。

房里恢复了静谧,却不晓哪里来的蚊,嗡嗡围着英珍打转,她垂着手枯坐,两片嘴,黏搭在一起像胶住般分不开,前噼啪直冒火星,不知过去多久才黯淡来。

手背的很,她用指甲挠了挠,被叮了个大包,秋后的蚊,果然毒辣的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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