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连环》十四(1/1)

《九连环》十四

英珍惊醒过来,才察觉她和聂云藩很亲密的站着,他鼻息间的气皆在了她的耳,他的手住她的肩膀,不地抚摸着。

其实她(他)们很久没有同床了,此时他倒显对她很有想法的样,她抑住心底浮游而升的厌恶,一侧来的是娟,倒莫名的松了气。

聂云藩整整衣襟,他是个大且油粉面的男人,总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,看看钟表,若无其事的往门外走,英珍在他背后抬嗓音:烧饭娘姨的工钿哪能讲?

聂云藩也不回,只扬起手挥了挥,这表明了他也不,迎面来的娟一把挽住他的胳臂,噘起嘴问:你要去哪里?多久没陪我吃晚饭了?

聂云藩说来这辈唯一为之栽倒的女,就是自己的女儿娟,这个从生来胖乎乎的一团成和他颇相像的年轻女孩儿,他们很谈的来,思想是共通的。

你听我唱的大九连环可有韵味儿?他笑着问娟,俩人手挽手了房,英珍自去桌前倒了盏茶吃,瞟榻上搁的烟就恨,她从小被双亲诫训此碰不得,也亲见过那些成瘾虚弱的男人和女人,谁能想呢,她的哥嫂,她的丈夫竟然都吃大烟......心底愈发烦闷,索往门边走,叫女佣来收拾净。

却见娟满脸兴地迈槛来,鸣凤和拎着盒的烧饭娘姨随在后,英珍问:你父亲走了?她鼻腔里重重嗯了一声,径自走到桌前坐,用脚尖有一没一轻踢瞌睡的波斯猫儿。

英珍把手洗了一遍,才返回来,吃饭桌是黄梨制圆形的,娟与她面对面坐着,鸣凤替她们摆好碗箸,就要去揭盒盖,烧饭娘姨却:不忙,不忙,太太甚麽时候把工钿给我,一月拖一月的,我也要吃饭的。

英珍又惊又怒,沉着脸冷笑说:我今不给你工钿,你就不让我们吃饭了?她又叫鸣凤:你去大元华饭馆买些饭菜来,就平常的那几样。我就不信不吃你的,就没饭吃了麽?

那娘姨了怯,她还没到破釜成舟的时候,缩回手搓了搓,不停求饶:太太可怜,我那男人不争气,就指望着这工钿抵房租,再不抵一家门要困路了,我也是没法.......可怜!抬起袖睛。

英珍神缓和些,不耐烦:一顿饭辰光总有罢,吃完给你。

那娘姨千恩万谢,退房却在廊站着不肯走,还是怕太太变卦。

英珍蹙眉端碗吃饭,心底越发生气,倒不是气娘姨讨钱,是气聂云藩今儿明明有钱也不肯给,非她走投无路卖嫁妆贴补家用,这样的日也不晓何时是个...... 想着只觉吃嘴里的满是凄凉。

娟把一卷钱递给她。

这是甚麽?英珍愣了愣,不解其意。

:方才问父亲讨的零用钿,先把娘姨的工钱付了罢。

英珍没多话,放碗箸,接过钱数了数,把多余的几张还给她,再让鸣凤叫娘姨来,把钱给她,又指着桌上的冬瓜盅数落:你也忒敷衍些,就摆了冬菇、豆和木耳,清汤寡淡一鲜味都没,倒把这冬瓜浪费了,好歹再有些扁尖,金针、豆腐笋,另加几片火,或饺添些油。先生总不在家里吃饭,就是嫌鄙你的菜难吃,我也给你提个醒儿,再不上心尽力些,不用你说,也要换个厨了。

那娘姨虽得了工钱,却直手心,羞惭地陪笑:我在去炖一碗羹来罢。说着小心翼翼地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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