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连环》十五(1/1)

《九连环》十五

英珍挟了一筷百叶炒青菜到娟碗里：她蔬菜炒的好，不黄。

娟最烦吃青菜，此时倒乎意料的顺从，困难地咀嚼咽，主动说：你认得钰珠罢，和我是同学的那个。

哪个钰珠？英珍想不起来，娟也没指望她记得，她耸耸肩膀、用非常随意的语气提醒：就是那个，上周、上周在李太太家里聚会，和你打招呼的那个，就是钰珠。

哦！英珍想起来了，是个容貌秀丽的小：她怎样了？

娟：她找到了一个男朋友。

英珍心底莫名咯噔一：是哪个？不会是姚苏念罢？

娟一撇嘴儿：想甚麽呢，她也！又：她父亲开一爿杂货店，姆妈睛瞎了，面还有弟弟妹妹，一家勒腰带供她念书，就是指望她有前途，可以寻个有财的女婿。

英珍赞许：难得她父亲有如此远见。

娟不屑地：这算甚麽远见。泥刷层金漆，她还是泥。侬相男方要条件好，男方又不是戆大，他也在相侬呀，摆明儿这拖家带用钱是个无底，谁肯当冤大。

英珍不喜她市侩的语气，没说话，娘姨端来炖好的羹，的，浇了几滴香油，她用瓷勺挖了几块拌饭吃，过了会儿才开：她男朋友在哪事？

娟似乎一直等着她问，竟有些迫不及待：在小学里当教师的。

英珍：不错呢，是个文人。

娟笑起来：文人又不能当饭吃。他每月薪六十元，家里有老母和一个弟弟，住衖堂房，每月租金十五元，再米面油盐酱醋煤球，还有日常用品衣鞋袜要用钱，最大的是他弟弟的学费。他每晚还要去个学生家里当补习教师，三个小时能得三十元，这样抠抠扣扣，每月里勉过活。不能生病，生病就完了，但穷人是最会生病的。

英珍看她一：你把人家倒算了个透，却没见你算一自己家的。

娟：我哪里晓得，是钰珠算给我听的，她说她嫁过去后，也要到外面寻个事贴补家用，否则日过不去。她本来定决心要结束这段的，上周混了李太太家的聚会，周朴生对她很有好，还问她要电话。周朴生、姆妈认得哇，对，就是那个斗，他虽卖相忒般，但家里有钱，跟了他不用过苦日。让姆妈选，侬选哪一位？

英珍想想回答：我选。

娟诧异地看她稍顷，噗嗤笑声来：姆妈天真，能当饭吃麽！要我选，我就选周朴生。

英珍问：钰珠决定跟谁了？

娟：那个戆大，还是要跟着小学教师。我见过他一面，在学校门等伊，得邪气漂亮，个，肤很白，眉大，笑起来像电影明星。她就是被他外表所迷惑，就忘记了日后生活的苦。

英珍觉得她很自以为是，蹙起狭细的眉尖，低斥：你懂甚麽，开闭就是钱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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